“現在限制墨西哥航班，這是中國根據《傳染病防治法》和《國境衛生檢疫法》進行的保護，世衛組織宣布進入5級后，各國有權采取自己的措施。”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崔靜發自北京 經歷了爆發初期的緊張洗禮，人們對席卷了半個地球的甲型H1N1流感似乎松了一口氣。但日前，世界衛生組織的警告再次響起:大流感第二波可能再次來襲，而且要比第一波兇猛很多。第二波大流感會不會發生、此次流感病毒到底威力如何、中國政府目前采取的防治措施是否符合國際公共衛生精神，針對這些問題，《國際先驅導報》采訪了中國疾控中心流行病首席專家曾光教授。

“中國不能掉以輕心”

《國際先驅導報》:如何看待世界衛生組織關于流感第二波的警告？

曾光:世衛組織警告說會發生第二波疫情，依據是歷史上發生過第二波。1918年爆發的大流感，第一波是3月份，第二波是10月份以后，比第一波疫情厲害得多。但此病毒不是彼病毒，現在的病毒不是過去的病毒，只能說有這種可能，不能說一定發生。我們現在最擔心的是病毒在南美洲與季節性流感病毒發生基因重組。

《國際先驅導報》:為什么擔心南半球？

曾光:南半球現在進入最適合病毒流行的時間了，現在的5月就相當于南半球的11月，要進入冬天了。一進入冬天，病毒殺傷力就展現了。而且現在南半球正值季節性流感暴發，如果甲型H1N1與流感病毒結合就比較麻煩。但很多疾病發展不是能預測的，而是要根據觀察，實際怎么發生，實際會不會變異還要拭目以待。

《國際先驅導報》:北半球的情況要樂觀很多嗎？

曾光:從歷史上看，夏季氣候對流感病毒是不利的。因為流感的適應溫度是10到20多度，現在北半球氣溫在升高。但是現在這個病毒是否能夠適應夏季的氣候還不知道。雖然現在的形勢已經相對緩和了，但我們擔心它出現突然增強的現象，所以不能掉以輕心。公共衛生的事情，都是從最壞處著想，向最好處努力。特別是在中國，人口密度高，不同地區在公共衛生條件上差異巨大，人口流動也多。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病毒傳入中國，如果這一疾病對不同種族的傳播力是一樣的話，中國承受的災難要比任何國家多得多。

“防治需要人豬同時作戰”

《國際先驅導報》:關于此次流感病毒的威力，人們的認識好像也有變化，為什么會發生這種情況？

曾光:病毒是在美國發現的，墨西哥的監測能力不足。美國發現的毒株與過去的H1N1病毒變異很大，發現有豬的、禽的、人的，給人以強烈的信號，可能給人帶來很大的麻煩。現在看起來，不像我們原來想像得那么兇猛。墨西哥早期病死率高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因為監測系統發現得太晚了，早期延誤了時機，這與他們的監測能力有關；二是病人的就診意識，錯過了使用抗病毒藥物的有效時間；三是當地就診醫院的級別和實際能力有差距。治療需要經驗。現在采取了預防、治療措施，墨西哥的病死率也迅速下降。因此，它可能不像我們想像得那么兇猛。

《國際先驅導報》:禽流感與甲型H1N1流感相比哪個更有威脅？

曾光:甲型H1N1流感與禽流感差別很大。甲型H1N1流感對豬的危害不像禽流感對禽的危害那么大。禽流感是禽類的災難，禽流感暴發流行是在養殖場里，對禽類的殺傷力極大，禽類成片成片死亡。可是豬流感對豬來講，病死率很低，最嚴重也不超過4%，多數情況下，是豬不愛吃食等輕微癥狀。

《國際先驅導報》:美國檢測出甲型H1N1流感病毒結合了以往禽流感、豬流感還有人流感的變異，這是不是意味著防治難度加大了？

曾光:豬的流感病毒基因離人很近，離禽也近，它是中間狀態，所以豬一得流感，就很容易變異，能夠把病毒傳出去。因此，現在看來，甲型H1N1流感的威脅可能更現實。如果是人之間的流感流行，我們的防治重點還是在人身上，如果豬進來了，那么人與豬之間的關系就大大增加了復雜性，也使這場斗爭變得復雜化。因為豬也是個傳染源了，對這個病的防治難度就增加了，與它斗爭的時間要大大延長。我們在考慮人的疫苗時，也要考慮豬的疫苗，要兩邊同時作戰了。

“建議形成出入關兩道屏障”

《國際先驅導報》:與以往的疫情蔓延相比，這次甲型H1N1流感是快了還是慢了？

曾光:盡管蔓延范圍超過了SARS，但這次疫情實際上蔓延沒有太快。1918年流感三周就橫掃美國，美國大概四分之一的人口感染。現在慢得多，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全球各國都采取了圍堵措施。這次圍堵是受SARS成功圍堵的影響。最后控制SARS靠什么？就是圍堵，而且圍堵的主戰場就在中國。當時中國的傳播鏈都亂了，沒有明確的傳染源，這時最容易造成疫情大爆發，在這種情況下，強力圍堵，才實現了迅速控制疫情。世界衛生組織此次在火苗一開始，就拿毯子上去撲滅，實際上就是受了SARS的影響。換句話說，人類一次成功的實踐，勝過一百本書。

《國際先驅導報》:說到圍堵，現在個別外國政府對中國采取的措施有異議，您怎么看？

曾光:僅憑我國邊境衛生檢疫，很難阻止甲型H1N1流感傳入中國。為了國家安全，最有效率的辦法是建議世界衛生組織作出規定，請目前疫情流行的國家在對甲型H1N1流感患者隔離治療的同時，做好密切接觸者的醫學觀察和管理工作。在觀察期內不讓其外出，特別不宜出國。其結果是將我國的防疫關口提前到有疫情國家的邊境，形成出關和入關的兩道防控屏障，圍堵效果將遠遠大于一加一。現在限制墨西哥航班，這是中國自然的保護，因為中國是依法的，根據中國《傳染病防治法》和《國境衛生檢疫法》，它的人是密切接觸者，就要對他進行隔離。世衛組織宣布進入5級后，各國有權采取自己的措施。

“我國抗流感藥被證明有效”

《國際先驅導報》:針對甲型H1N1流感的治療藥物，目前專家的建議是什么？

曾光:很多媒體提到達菲類藥物。達菲類藥物可能有較好的療效，但也不是特效藥，其臨床使用效果是否與藥敏實驗一致也有待檢驗。

從實踐看，我國抗流感藥在過去抗擊季節性流感和人禽流感中都被證明有效，而且價格不足達菲的1/10。它們主要有兩類，一類是目前市場上數量占99%的抗流感病毒藥物，即國產的烷胺類藥物，例如金剛烷胺和金剛乙胺。另一類是廣泛使用的中草藥，資源豐富，對流感病毒引起的呼吸道感染也有一定效果。盡管美國疾控中心藥敏實驗稱金剛烷胺和金剛乙胺兩種藥物過去在抗季節性流感時有一定耐藥性，但也不代表對其療效的評價。實際上幾乎所有種類的抗生素都被證實有一定的耐藥性，但醫生沒有放棄任何一種，而是更專業地使用，例如烷胺類藥物抗病毒的機理與達菲不同，協同使用會使療效倍增。